“你也是律師，難道不想贏？”葉丹青反問一句，眉頭微微一挑，“在法庭上，除了贏就是輸，沒有庭外和解。”

因為葉丹青之前代理的，都是刑事案件，這種案子，不會出現庭外和解的情況。

所以在葉丹青的世界裏面，除了贏就是輸。

“行行行，你有理。”沈長風沒有繼續和葉丹青辯解，其實在庭下的沈長風不喜和人爭辯什麽，特別是女人。

“那我就等著你把一身技能教給我，等著哪次有機會和你打對臺。”

“刑事案件？”沈長風問道，“我最好還是不要和你打刑事案件。”

沈長風現在處理的官司基本上是陸氏的經濟案件，或者是關系親近的人被什麽事纏身，他會出面，其它案件不接。

如果接了刑事案件，那多半是身邊的人出了事。

那時候沈長風不願意看到的局面。

“我不管，反正我要再和你打一場官司，還是必須要贏了你的那種。”

“小屁孩兒。”在沈長風眼中，葉丹青就是個孩子，哪怕她現在是刑事案件中很出色的律師，但從她非要贏他一次這件事當中，沈長風認為她是個孩子無誤了，“那你這輩子應該是沒機會了。”

沈長風頗有自信地說著，別的事情可以讓著葉丹青。

但是在沈長風領域當中，他絕不可能輸。

“你就不能讓讓我嘛？我是女孩子呢，而且不久的將來，還是你未婚妻咧！”

“又不是真的。”沈長風道，“我會在訂婚前和我媽說清楚，我可以孤獨終老，但是你的幸福不能賠在我手上。”

沈長風到底覺得欺騙母親不是一個長久之計，還是趁著這事兒還沒有真的成定局之前，和母親說清楚。

不然到最後這事兒圓不了，他和葉丹青就真的得結婚。

他不喜歡葉丹青，葉丹青也不喜歡他，他們兩人不能就這麽耗著呀！

說完，沈長風就去跟包間的侍應生說著讓他們快點上菜。

他離開之後便沒回過頭，沒看到葉丹青臉上慢慢斂起來的笑容。

久久縈繞在她耳邊的是那句話——又不是真的。

是啊，就算他們馬上要訂婚，但都不是真的，不過是他應付母親的緩兵之計，不過是她不小心聽到之後以要師從於他做出的交易。

不然，他們之間很難真的有什麽關系。

可偏生，她想和他有點什麽關系，師徒也好，夫妻也罷。

葉丹青仍然記得在她做了充分準備上庭之後遇到的律師是沈長風，一個年輕有為的律師，她聽說過他犀利的打官司的手法，但是沒想到那麽犀利。

讓她毫無反擊之力。

大概，女人都喜歡那種會讓人有仰視感的男人，他們優秀，出彩，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認出來。

渾身渡上一層金光，萬丈光芒。

……

沈長風最後還是沒能吃這頓飯，律所臨時有事將他叫回去，急事，他推不掉，只能在菜還沒上齊之前就離席。

離席前，還聽到葉父問他有沒有進檢察院的打算。

沈長風知道葉父已經在為他的未來做打算，看來他要說清楚這件事，是必須要立刻馬上去做的。

但是一想到沈母的身體，沈長風就覺得頭疼。

車子一路開到摘星大廈，將車子停在他的停車位上時，一輛白色車子開了過來，然後準確無誤地停在陸南希的停車位上。

還未來得及將車鑰匙揣進口袋裏面的沈長風扭頭往車子駕駛座那邊看去，駕駛座上的人正是陸南希，副駕上是陸錦瑟。

沈長風的目光隔著擋風玻璃和陸南希的對上，四目相對時，沈長風覺得天地間可能只剩下他們兩人。

自從上次泰國菜餐廳一別之後，他們有大半個月的時間沒見了吧？

原來再見，也就是這個感覺。

心裏空空的。

沈長風沒有先走，畢竟認識多年，要是連個招呼都不打，那也是說不過去的。

片刻之後，陸南希從車上下來，陸錦瑟依然坐在副駕上不打算下車。

等到陸南希走進來，沈長風問道：“你也是因為合同回來的？”

陸氏和一個合作方的合約有問題，涉及金額巨大，所以沈長風必須馬上回來。

陸南希是公司高層，雖然在休假，但回來也無可厚非。

“不是，過來拿點東西。”陸南希一邊說，一邊往電梯那邊走去。

沈長風回頭看了眼副駕上的陸錦瑟，怪不得她不下車了，原來是陸南希拿了東西就會離開。

“哦。”沈長風淡淡應道，臉上沒有往日見到陸南希時的激動和亢奮。

這一聲“哦”之後，兩人之間便陷入了沈默當中，沒人先開口，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索性，就什麽都不要說了。

電梯來，沈長風幾乎是下意識地幫陸南希擋著電梯的門讓她先進去。他紳士的動作，很多時候不單單是用在陸南希身上，而是一種出於本性的做法。

他很紳士。

認識沈長風的人，都這麽說。

進去之後，沈長風摁了兩個層數，他辦公室那一層，陸南希辦公室那一層。

他處處為陸南希考慮，什麽事都幫她做好。

但依舊沒能成功地取代高巖在她心中的地位。

電梯一路上行，陸南希看著變化的層數，心無旁騖的。

“我要訂婚了。”沈長風開口，打破兩人之間的沈默，他應該是很不爽的。上次陸南希說他不過是高巖的替身之後，他心中的怒意就已經堆積地滿滿的了。

而此刻，沈長風說出自己要訂婚的消息，希望能從陸南希的臉上看出一點別樣的神色。

但是沒有，她很平靜，平靜地接受了他要訂婚這件事。

陸南希看起來越平靜，沈長風心裏堆積著的火氣就越盛，她就不能表現出哪怕有一點點的難過？

“恭喜。”

這一聲恭喜，大概就是點著沈長風心中火氣的導火索，他一把將陸南希壓在電梯壁上。

他臉上是掩飾不掉的怒意，雙眼猩紅，恨不得將陸南希給弄死！她稍微難過一下，會死啊！

“沈律師，你弄疼我了。”陸南希眉頭微微蹙著，剛才沈長風將她壓在電梯壁上的時候，手上力道很大，她後背撞上去的時候，很疼。

雖然疼，陸南希也沒有歇斯底裏，不過是平靜地敘述一個事實。

如果他心疼，他會松開。

“你疼？你哪裏疼？你的心會痛嗎？你不會！”沈長風一連好幾個問題朝陸南希問去，而且，他並不想聽到陸南希的回答，因為她的回答肯定會讓他更生氣，“枉我一直對你掏心掏肺，對你好，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給你。你呢，上過心嗎？把我當替身，我沈長風不要面子的？都他媽分手了還對你念念不忘！你到底有什麽值得讓我念念不忘的？”

沈長風也在問自己，陸南希到底有什麽值得讓他心裏一直記掛著她。

他找不到答案，大概“陸南希”這三個字就是回答吧！

但是陸南希臉上還是波瀾不驚的表情，好像一點都不在意沈長風現在已經氣炸了一樣。

“你果然是個沒心沒肺的女人，行，過去算我自作多情。現在我清醒了，以後你的事情和我沒有半點關系，我他媽要是再對你什麽非分之想，我沈長風三個字倒過來寫！不不不，我沈長風以後再也不當律師！”沈長風幾乎是下了毒誓。

當律師一直是沈長風心中的願望，如果連這個誓言都許得下來，那怕是真的打算將陸南希忘得一幹二凈了。

“好，我記著。”

沈長風覺得自己就是一拳頭打在棉花上，用了十二分的力道，卻換來這麽一個回答。

軟的硬的，沈長風都用了，都沒辦法。

沈長風對陸南希沒辦法了。

沒辦法之後，那就……

“叮——”電梯到達長風律所，沈長風松開陸南希的肩膀，眼神冷淡地看著她。

那是陸南希認識沈長風這麽多年來，第一次在沈長風臉上看到這樣淡漠的表情。

沈長風退出電梯，但是目光一直未曾從陸南希身上挪開過，就這麽看著。

那一刻，陸南希從沈長風臉上看到放下一切的蒼涼。

她以前說，就算要分開，也得是體體面面地分。

他們現在這樣，算是體面地分開了？

電梯門緩緩關上，只看著沈長風嘴唇微啟，道：“南希，再見。”

再見這兩個字落入陸南希耳中的時候，她整個神經跟著顫了一下，腳下的步子似乎邁開來了，想要在電梯門關上之前說什麽。

但來不及，電梯門關上，徹底地將沈長風和陸南希阻隔在了兩個空間裏面。

將陸南希剛剛湧上心頭的那點沖動全部給壓了下去，然後她站在原地，後背上傳來陣陣的痛意，是剛才沈長風將她壓在電梯上撞出來的上。

剛才沈長風問她，她也會感覺到疼？

她當然感覺得到，她的心又不是石頭做的，在沈長風說再見的這一刻，她感覺到了，刻骨銘心地感受到了。

陸南希看著緊閉的電梯門，她輕聲說道：“再見，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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